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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兽》刷了好几遍，卡德加简直可爱得爆炸！洛萨简直帅得惊人！！嗷嗷嗷大家快来吃洛卡嘛！

随便来一发小甜饼我先撸为敬-w- 大概就是一个不太明了自己心意的小法师忽然被撩了有点慌张于是众人花式点播他的故事——所有人都还活着！我的国王我的守护者都还健康地活着！跟我念：拒绝拔刀，砂糖万岁！

四次卡德加收到了花，一次他见到了送花的人

 

一、

 

暴风城，坐落于东部王国中心的都城，人类有史以来建筑艺术的集大成地，恰如同莱恩国王王冠上的宝石一般璀璨夺目。而达拉然——卡德加想——尽管同样宏伟壮丽，并且悬浮在空中如同神殿一般，但是在面前这座充满了人的气息的城市面前失色颇多。

更何况，达拉然里有着诸多束手束脚的禁令条例——减分，暴风城里有着最热情好客的居民——加分；达拉然里满是面目枯槁的老学究——减分，而暴风城里则有——

洛萨爵士面带微笑地看着卡德加，后者反射性地觉得后脖颈一凉。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毕竟洛萨爵士是一个正直、勇敢、睿智并且为人仗义的暴风城军队指挥官（尽管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指挥官大人完全没有体现上述任何一个被人广为赞颂的特点），而卡德加本人则是一位来自肯瑞托的年轻法师（就让我们暂且忽略被赶出达拉然的部分吧）。依照常理，他们的命运轨迹甚至不太可能会有交集之点，不是吗？或许这就是每当他见到这位指挥官时总会觉得身体某一处觉得不适的原因吧。

“指挥官。”卡德加停下脚步——让两人的距离保持在礼仪允许的最大值——低声向对方问好。

年轻法师的客套并没有改变洛萨脸上的笑容，甚至——如果卡德加觉得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让后者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些。卡德加的目光飘到了洛萨身后打开的木门上——如果他记得没错，清晨出门时他锁上了自己的房门啊？

“指挥官？”年轻法师困惑地开口问道，然而未成型的问句被另一声高呼打断了。

“卡德加！”卡伦一下子从屋子里跳出来，脸上是比他老爹灿烂千百倍的笑容。卡德加忍住了后退两步的冲动，然后在看清年轻士兵手中拿的东西的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后退一千步逃离这座城市比较好。

“看看这是什么？”卡伦高高举起手中的玫瑰花，“看来我们的小法师有了一个暗中的追求者！”

 

二、

 

卡德加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儿难熬了。

不不不，倒不是说温暖的炉火、香醇的牛奶和甜美的面包有什么不好，而是坐在宽大的木桌后一言不发的人让法师开始觉得来这里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主意。

“指挥官——”卡德加开口道，然而对方头也不抬地竖起了食指，制止了自己讲话的意图。

木桌上堆着两摞文件，而洛萨已经坐在那儿沉默地看了一刻钟。不时有传令官进来放下新的信函或情报，然后将洛萨的指令传达出去。洛萨将他的士兵训练得很好，但是即便如此，那位传令官也开始从第三次进来之后隐蔽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坐在炉火旁的“指挥官的客人”。

“洛萨爵士——”卡德加再次试图开启话题，然而木桌后的人响亮地将一页信纸丢在一摞文件的顶端，于是法师再次闭上了嘴。

红色的火苗在壁炉里燃烧着，偶尔火星爆起来发出丁点响动。门外不时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过走进这间屋子的少了很多。法师将手中装着牛奶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桌面的木质纹理出神。

上一次洛萨、他还有木桌同时出现的场景里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卡德加可没法忘记自己被一下子掀翻在桌子上，被用量规禁锢住手臂，被蛮横地捂住嘴打断话语的情景——相比起来，这会儿洛萨打断他讲话的方式可称得上温和有礼了。

“法师。”洛萨的声音忽然响起，“为什么你在这里？”

卡德加下意识地站起身。洛萨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过于平静了，或许，让人看不透他的喜怒。法师咽了口唾沫，忽然忘记了要说什么。

洛萨又笑了。他站起身，双手将桌子上摊开的文件们推到一边。“好吧，我想这些无聊的报告还可以再等一会儿，”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至少可以等到我们的小法师想起来他要说什么。”

卡德加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昨天早上在我的房间门口发生的事情——”

“什么？”洛萨忽然问。他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看向卡德加。

卡德加几乎是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的目光转向洛萨手里的杯子，又转向洛萨本人，半响他小声说：“抱歉，你拿的是我——”

“噢，你是说，昨天早上在你房间的门口，”洛萨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把卡伦变成羊那件事？”

法师几乎是立刻感觉到心脏重重跳了两下。他别无选择只能点点头，然后急切地解释道：“我向你保证我绝无恶意，我本想念一个沉默咒语——咳，你知道的，卡伦的声音太大了，周围人很多，他手上还拿着——呃，那个东西。”

洛萨大笑起来。

“‘那个东西’叫玫瑰，亲爱的法师，它的主要用途是用来——嗯，用我儿子的话说，表明‘我们的小法师有了一个暗中的追求者’，而不是拧断你的脖子。”洛萨喝完了杯子里剩余的液体，然后拿起盘子中的一块面包咬了一大口——卡德加差一步没能提醒对方那块面包他刚刚吃了一半，于是只得继续闭嘴。

“‘周围的人很多’——你说得没错，所以当卡伦变成羊之后真是引起了相当大的骚动。”洛萨继续说，“就我所知，我儿子昨天一整天都在被他的朋友们询问‘咩咩叫的感觉如何，卡伦？’”

卡德加觉得自己的脸仿佛烧着了一般滚烫。“我很抱歉。”他最终只能吐出这几个字，“如果我因此而需要接受惩罚——”

“惩罚？不不不——事情可没严重到那种程度。”洛萨说，“而且我昨天翻遍了军士条令，并没有看到什么针对将人变成羊的法师的惩罚措施。说到底，也是卡伦太过热心，我猜想你的‘暗中的追求者’本意是想让你自己发现那朵花的。”

“似乎如此。”卡德加无精打采地回应，“卡伦说昨天早上他突然想起来想我询问一件事，并且他以为我在，就直接推门进了屋子——只看到桌子上放了，呃，那个东西。”

“嗯。”洛萨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其实——说不准是什么恶作剧。”法师满怀希望地提出假设，“也有可能就是卡伦，悄悄溜进我的房间，本来打算放下那个东西然后再悄悄溜走，但是恰好您巡逻经过，然后紧接着我就回来了，于是他就——”卡德加猛地截断话语，咽了一口唾沫。

等等，他这是在说什么啊——卡伦可是面前这位指挥官的儿子啊……

“嗯，有可能。”洛萨继续平静地点点头，让人看不透他脸上的表情，“不过，我想一点点惩戒还是必要的。”他看着卡德加，阴影让他原本如翡翠一般的眼睛里染了一抹浅灰，显得压迫感十足，“卡伦毕竟是被变成羊的那一方，所以我让他去执勤三个晚上。至于你，法师——”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让洛萨桌子上那一摞摇摇欲坠的文件一下子倾倒下来，散了一地。洛萨看了一眼那些散落的文件，然后转过头来，拍了拍卡德加的肩膀。“我听麦迪文说你整理他的图书馆颇有成效，那么我猜几叠文件更不在话下吧？”他的手指在卡德加肩窝按了按，“我要去向国王做汇报，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那些文件会像刚才那样整齐。”

指挥官松开了手，两步走到门口并拿起佩剑挂在腰间，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在门慢慢合上的时间，卡德加依稀听到门外洛萨对他的传令官说着类似“这个法师接下来的一周都会过来，让他进去”之类的话。

年轻的法师忽然觉得有些怀念达拉然。

 

而这种感觉在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桌子上多了一只陶罐，而罐子里多了一朵玫瑰之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及的高度。

 

三、

 

“为什么你变出那个？”迦罗娜忽然问道。

“什么？”卡德加下意识地问道，然后看向对方。

半兽人的眼睛在魔法光辉的照耀下带着奇异的光芒，她吸了吸鼻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年轻法师手里的东西。“那个。”她说，“你手里的。”

卡德加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一朵魔法变出的玫瑰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他惊呼一声，那朵散发着魔法光辉的蓝色玫瑰一瞬间变成了一捧火焰，然后转瞬之间熄灭了。

法师慌乱地拍打着袍子以防火星溅在袍子上产生更尴尬的后果，而迦罗娜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仿佛在看一出戏剧。

“抱歉。”卡德加一边拍打着袍子一边说，“我刚刚走神了，所以没注意到我做了什么……”

“那很危险，法师。”迦罗娜扬起头，“如果你不能控制你的魔法，那么就不应该使用它。”

“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卡德加说，心里有些发苦——何止魔法，最近一段时间，他觉得很多事情都脱离了掌控，魔法甚至只能算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方面……

“这是守护者说的。”迦罗娜回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尊敬和骄傲，接着，她忽然凑过来抓起卡德加的手，仔细地看着对方的掌心，“刚刚你变出的，那是什么？”

“一种花。”卡德加含糊地说。他可不想告诉对方这种花的含义——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令人不适了……

“花。”迦罗娜重复了一遍，然后抬头去看卡德加，“我喜欢这个单词的发音……很美好。这是一个很美好的词吗？”

想起了面前的半兽人曾经描绘过的关于她的故乡的那些情景，卡德加忽然地对于自己刚刚的轻慢态度有了一丝愧意。“是的，”他说，“这是一个很美好的词。花是一种很美好的植物。”

“它能吃吗？”迦罗娜问。

卡德加笑了。“不，”他说，“它很美，它的主要用途是用来观赏，可以——嗯，让看到它的人心情愉悦。”

“噢。”迦罗娜了然地点点头。“就像迷情剂。”

卡德加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兽人只是退开了一些距离审视着法师，仿佛以为这是法师的另一个法术。

“达拉然在上，”卡德加呻吟道，“并不是那样！”

“不是吗？”迦罗娜歪了歪头，“你说它令人心情愉悦。”

“没错，可是——”

“小伙子卡伦说那是人类用来求爱的工具。”

“什么？！你什么时候和卡伦谈了这种——”

“塔莉亚夫人说它令少女迷醉。”

“什么？！塔莉亚夫人——”

“但是，法师，我并不是人类‘少女’。”迦罗娜轻盈地起身，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地出现在她的掌心。

“不！”卡德加只能绝望地大叫，“那朵花并不是给你——”

半兽人女刺客忽然笑起来，两颗獠牙闪着危险的光芒。“当然。”她说，“因为那是给你的。”

法师猛地闭上了嘴——他其实十分想念一个变羊术，或者一个传送法术，但是他也明白没等他念完，女刺客的匕首就能贴在他脖子上。

“看起来那个送给你花的人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迦罗娜略带不屑地说，“懦夫——”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大声笑起来，“你们人类真是奇怪。”

“你是对的。”卡德加无精打采地回应着对方，然后去翻找自己的挎包——他从暴风城一路搭狮鹫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面前这个半兽人斗嘴。洛萨很忙，并且有事情需要告诉守护者，于是加诸在卡德加身上的工作又多了送信这一件。

宝石指南针，半根魔杖，一截碎布料，三张揉成团的羊皮纸——卡德加翻了一会儿才找到那封火漆封口的信，然而伴随着他将那封信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团掉了出来。

女刺客的身手显然更敏捷一些。

布料被一点点揭开——不知为什么，卡德加觉得那些布料好像是他自己的衣服一般。

最后一块布料被拿开，一朵仍然绽放的玫瑰出现在迦罗娜手心。

年轻法师开始在脑海中回忆遗忘法术的咒语——然而他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你说得对。”迦罗娜笑得像一只狼，“看到它，我确实觉得心情很愉悦。”

 

 

四、

 

守护者在忙一个很重要的法术研究。

实际上，守护者总是“在忙一个很重要的法术研究”。这是他应对访客的标准流程。卡德加看到的是一个站在星象仪前出神的守护者，尽管他并不知道白天能看到什么星象，他还是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老师分出精力给他。

这一次，他没有等很久。守护者几乎是立刻就转向了他。

“是你，年轻的信赖【注1】。”麦迪文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宁静，就像这座法师之塔一般。“我感觉到你有消息要告诉我。”

“是、是的。”卡德加忙递上手中的信函，“洛萨爵士他——”

然而守护者只是朝他的挎包望了一眼。挎包的系扣立刻解开了，仿佛有一只透明的手在其中翻找东西。没等卡德加反应过来，那朵刚刚被他从迦罗娜手中抢回（勇气可嘉！）的花朵便从他的挎包中跃出，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后停在麦迪文面前的空中。

卡德加觉得自己的脸又变得滚烫了。

“那肯定是一个恶作剧。”卡德加结结巴巴地说，“老师，请您不要将您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这里有洛萨爵士给您的——”

“安度因。”麦迪文低低地念了一个名字，卡德加反应了一会儿才记起这是安度因·洛萨的名。

“是的。”年轻的法师递上信，“洛萨爵士有要事找您。”

大法师的目光完全被那朵玫瑰抓去了。不过他还是分出一丝精力瞥了那封信一眼，立刻，那信便在突然蹿起的火苗中烧成一堆灰烬。卡德加惊讶了一下，不过同样的手法他之前经历过一次，倒也没有让他觉得太过震惊了。

“您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年轻的法师用恭敬的语气问道。

守护者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又回到那朵花上。“告诉我，年轻的信赖，暴风城现在如何？”他问道。

卡德加老老实实地将他自己知道的一一回禀。——莱恩国王？他很好，每一次会议他都能激励起大家的斗志和气势；——是的，暴风城几乎整个都被动员了起来，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对，肯瑞托答应再派一些法师过来，多亏了老师您指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洛萨爵士？他，呃，他挺忙的，我每天需要帮他整理文件；——不不不，不是我自愿的！呃，我是说，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需要帮洛萨爵士做一些工作。应该不会很久，或许一周？一周之后我会申请回到卡拉赞继续学习……

守护者转过身去继续面对着星象仪，卡德加担心地看了一眼那朵悬浮在半空中的花，发现它依旧完好地待在那里。

——为什么他要去担心那朵不知道谁恶作剧弄出来的花？ 年轻的法师烦躁地想。

“我能看出来你在烦恼着什么，年轻的信赖。”守护者的声音忽然响起。卡德加一惊，他抬起头去，看到麦迪文正望着他。

守护者天蓝色的眼睛仿佛最纯净的魔法之源一般，卡德加只觉得有一瞬的失神，随即低下头去。

“没有，老师。我只是——算了，并没有什么让我烦恼的。”他说。

卡德加仍然能感受到麦迪文的目光。

身为艾泽拉斯的守护者，麦迪文更像是一个传奇，一位神，而不是面前这位站在星象仪前的男人。他的面目大多数时候都藏在兜帽下的阴影里，他的双手在某些工作到深夜的时候会微微发抖，他的眼睛中总是平淡沉静的目光，但是那些平静之下又仿佛隐藏着千万股暗流——卡德加只在卡拉赞工作过短短一段时光，那足够他去认识这位传奇大法师，却又不够他去了解这位冠以守护者之名的人。

“当我……十四岁的时候，我曾经陷入沉睡。”守护者忽然开口了，“王国里所有的医师都对此束手无策，甚至一度，他们觉得可以准备一场隆重的丧礼了。”

“但是，有两个人拒绝了这样的安排。”守护者的目光移开了，朝向了另一个方向，“或许你已经猜到——一个是如今的暴风城国王，莱恩·乌瑞恩；另一个是安度因。他们拒绝相信医师的诊断，坚持认为我总有一天会苏醒。于是我被转移去了北郡修道院，在那里被悉心照顾。然后，我确实醒了——总算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莱恩国王和洛萨爵士是您的挚友。”卡德加说，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为什么守护者会突然讲起这样的事情。

“是。”麦迪文回答，“他们总是那么地……意志坚定。”大法师的声音有了一丝飘忽，“就好像只要他们认定的事，那么就一定会实现。他们相信自己做出的选择，并且一旦做出选择，就会努力地去实现它。”麦迪文再次转过头来看向卡德加，“年轻的信赖，告诉我，你喜欢暴风城吗？”

 

暴风城，坐落于东部王国中心的都城，人类有史以来建筑艺术的集大成地，恰如同莱恩国王王冠上的宝石一般璀璨夺目。而达拉然尽管同样宏伟壮丽，并且悬浮在空中如同神殿一般，但是在面前这座充满了人的气息的城市面前失色颇多。

 

“我看不出任何人会有任何理由去不喜欢这座伟大的城市。”卡德加这样说。

麦迪文似乎微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是的。”他说，“而我相信莱恩和安度因对她的爱更是深厚。”

“但是那并不代表他们的生活中不会出现一个——人，”麦迪文轻声说，“让他们付出类似的感情。”

“离开吧，卡德加。”守护者的语气忽然添了些许疲惫——那或许很难为人所察觉，但是卡德加能从对方微微压低的音调和拖长的字节中读出来，“回到暴风城去。卡拉赞的工作不会凭空消失，而此刻，我相信暴风城里的人会更需要你。”

 

于是卡德加连夜骑上狮鹫飞回了暴风城。当他回到他的屋子里时，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白色。桌上的陶罐里还放着前天留下来的玫瑰，因为离开了根茎，它已经有些焉了。没有新的出现——那很好，或许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终于觉得捉弄一个小法师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于是收手了。

那很好。

卡德加这样想着，连衣服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熟睡了过去。

 

卡德加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法师大人。”门口的声音显得异常恭敬——却又带着些许卡德加不能明了的诡异，“指挥官差我来询问您今天何时能去工作。”

“马上！”卡德加慌忙地起床，胡乱用水清洁了一下脸，“马上——我自己过去！”

“好的，大人。”门口的声音如此回答——并且热情得有些过分。

一丝不好的感觉从法师胃部升起。他赤着脚跑到门边，然后猛地拉开门。

挂在门上的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花朵。不只是玫瑰——风信草，小雏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因为卡德加大力拉门的动作那花篮颠了一下，一些细碎的小花从花篮中飘出，在法师眼前晃晃悠悠地飘落到地上。

此时已是晌午。也就是说，这一蓝花已经在门上接受来来往往的人围观了一上午。

他还有钱租用一只狮鹫飞回达拉然吗？或者，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

 

五、

 

洛萨仍然保持着坐在书桌后看文件的姿势，仿佛他从昨天卡德加离开后一直到现在都没动过。

这种时候卡德加会短暂地怀疑面前端坐在书桌后安静看文件的人是不是不久以前那个在丛林里杀死了超过五只兽人的传奇战士。不过当洛萨抬起头——卡德加看着对方深邃的眼睛，熟悉的后脖颈闪过的凉意让他确定了这确实是同一个人。

正直、勇敢、睿智并且为人仗义的战士——卡德加从无数人口中听到大量类似的赞美，然后，当他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这些词简直和对方一丁点边儿都挨不上。然后，慢慢地，他又开始发现似乎这些形容词加起来都并不能描述一个真正的安度因·洛萨。

“卡德加。”洛萨看到了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洛萨爵士。”卡德加低声回应。

壁炉旁的木桌上放着装满的牛奶壶，还有一整盘洒了葡萄干和核桃的面包。卡德加犹豫了两秒是先去整理那一摞看起来很高的文件堆还是先去吃点东西——他的肚子就开始大声唱歌起来。

洛萨绝对是听到了，因为他再次从文件中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温和的笑意。

“我猜你没吃早饭，或许还有午饭。”洛萨说。

“对。”卡德加硬着头皮承认，“我昨晚连夜赶回来，可能有好几次差点从狮鹫上摔下去，万幸您给我的这一头狮鹫飞得很平稳。”

“麦迪文竟然没留你这个他的学徒在卡拉赞过夜？”洛萨说，语气里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

卡德加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老师说，暴风城更需要我。”

“麦迪文这么说？”洛萨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卡德加有些惊讶，赶忙说道：“老师或许是觉得肯瑞托的法师们即将抵达，我会是一个很好的接待他们的人选。而且——”

 

不对，麦迪文说的并不是“暴风城需要你”，他说的是——

 

“而且？”洛萨的声音紧跟上来。

卡德加从自己的回忆之中跳出来，他愣了一下，忙摇摇头。“没什么。”他说。

“而且什么？”洛萨似乎忽然对这个问题起了好奇，执意追问，“我需要知道麦迪文说的话。”

卡德加有些犹豫，他再三想过那些话的意思，终于确定了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信息，于是说道：“我的意思是，抱歉，老师说的是暴风城里的人需要我——我想他并非指整个暴风城，抱歉，刚刚造成了困扰。”

“暴风城里的人。”洛萨重复了一遍。

“是的。”卡德加回答。

沉默忽然之间就这么降临了，诡异的沉默，安静得可怕。

卡德加忽然产生了逃离这间屋子的想法。他的后脑隐隐有些刺痛，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因为旅途劳累——总之那绝对不是好兆头。如果想要做一个好的、长寿的法师，你就必须要时刻注意发生在你身上的各种“征兆”。毕竟，你所打交道的对象是亘古有之的魔法，神秘、难测、多变——所以有时候身体上的一些反应反而会比头脑做出的理性判断更值得注意——

“卡德加。”洛萨忽然出声了。

“什么？”

“你喜欢她吗？”

“……什么？”

“我是说，你喜欢暴风城吗？”

卡德加愣了好一会儿。

“我看不出任何人会有任何理由去不喜欢这座伟大的城市。”他最后这样说道。

洛萨似乎飞快地微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牛奶壶和盛满了食物的托盘。“吃一点吧。”他说，接着便继续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文件。

这一餐，卡德加吃得心事重重。

他吃光了一整块面包，又喝了整整一杯牛奶。紧接着他走到洛萨的书桌前去整理那些文件。

“你的表情很严肃。”洛萨忽然出声，然后抬起头来，“看起来好像你觉得刚刚吃的那一顿是最后一顿饭一样。”

年轻的法师发出了两声干笑。“很好吃。”他答非所问，“如果能吃上这么好吃的松软面包，我甚至愿意每天来干活。”

“当然可以。”洛萨说。

卡德加沉默了几秒，才看向对方问道：“抱歉，什么？”

“我说当然可以，你每天都来的话。”洛萨依旧直视着面前的法师，“只不过我并不确定这种枯燥无聊的生活你会喜欢——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在卡拉赞和麦迪文待着，或者去别的什么城市学习魔法。”

“我不认为还有那座城市里有比麦迪文老师更高明的法师。”卡德加立刻反驳。

“那么你大约更喜欢待在卡拉赞。”洛萨说，并不是疑问。

“不一定——我也可以待在暴风城，反正骑狮鹫去也不需要很久。”卡德加说，“如果老师召唤我去工作，整理图书馆什么的，早上骑着狮鹫赶过去，晚上也可以赶回来的。”

 

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洛萨说，语气里没有什么别的波澜。

“暴风城挺好的。”卡德加发现自己很难阻止自己继续讲下去，“你看，达拉然里有着诸多束手束脚的禁令条例——减分，暴风城里有着最热情好客的居民——加分；达拉然里满是面目枯槁的老学究——减分，而暴风城里则有——”他停得太急，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洛萨立刻问道，双眼紧紧盯着法师。

“……”

“暴风城里有什么？”洛萨又重复了一遍。

卡德加不敢回答——实际上，他甚至不敢去想。他就那么张口结舌地看着对方，看着对方慢慢站起身，绕过书桌——然后经过他，走到他身后的壁炉旁。

离开了洛萨的目光，法师终于觉得自己能稍微呼吸了。“有，有很多东西——”他说，一边催促自己的脑袋赶快运转，想到一些可以说服自己和对方的事物。

“很多东西？”洛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对——很多，比如——”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然后声音彻底消失了。

洛萨靠在壁炉边，一只手拿着一支花——和他前几天收到的一模一样的，玫瑰花。

“比如这个，我猜？”他举起手中的玫瑰，然后露出了一个微笑。那个微笑看起来包含了一点儿紧张——如果卡德加没有看错的话——还有很多很多的温柔。

一瞬间，卡德加觉得自己想说很多话，同意的、反对的、惊喜的、诧异的——然后所有的那些在最终说出口时变成了：“对，比如这个。”

 

大教堂的钟声响彻整个城市，而这不过是暴风城又一个普通的一天。

 

 

 —————— END ——————

【注1】小说《最后的守护者》里，麦迪文提到过，“卡德加”在古矮人语里的意思是“信赖”，他经常称呼卡德加为“年轻的信赖”。【小说大赞！强烈推荐！

【文后的小彩蛋】

1.

迦罗娜：所以洛萨为啥不直接把那个小法师扛到床上去直接推倒？

麦迪文：……因为人类是含蓄的生物，迦罗娜。

迦罗娜：哦，真弱。

2.

塔莉亚夫人：昨天早上我正在和我的侍女练习插花，然后我哥过来把我的一篮子花都拿走了。

迦罗娜：哦，我不知道他挂到谁家门上去了。

3.

卡伦：我有事情向我父亲回报！我可能找到那个暗中追求小法师的人了！

传令官：……相信我，卡伦少爷，这会儿你真的不该进去。

4.

莱恩：我最优秀的荣誉守卫这几天都没来找我汇报工作。还有你的学徒好像也没出现过，我该担心吗？

麦迪文：这就是你用国王的戒指传唤我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