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剑入鞘-11【靖苏】(哨向AU)

我胡汉三回来了!有没有想我!!XDDDDD

PS. 为了弥补我失踪许久,更一章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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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执手

 

萧景琰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梅长苏并非他的向卿,但是他却觉得他与对方更加亲厚了。

“兰园枯井藏尸案一出,楼之敬这户部尚书的职位自然是做到头了。”他说道,“案涉朝廷二品大员,京兆尹已将案子封卷送往刑部。”

“刑部是誉王的势力范围,他为了打压太子,必定会竭尽全力将这做成一桩铁案。”梅长苏回道,拇指却开始在食指上来回打圈。这是林殊的习惯动作,萧景琰自然是一下子便注意到了,目光被那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抓住,再也挪不开。

“那么,为防节外生枝,那些残骨必定会全部做成人骨残骸。只可惜其中的异族女子再也无法身份大白了。”梅长苏继续说道,半响发现对方没有回应,抬眼去看,却发现对方的目光牢牢定在自己的手上。他手指颤了一下,飞快地拢起袖子,藏起了手指。

萧景琰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对方,却只发现梅长苏移开了眼睛,脸上带着隐隐怒意。意识到自己所为,萧景琰心头突突跳了几下,面上仍然竭力保持镇定。

“那些异族女子也甚是可怜。”他努力回想刚刚对方说了什么,然后接道,“只是,那风月场所竟然揽纳异族人,又被充做那些龌龊勾当的牺牲品,当真是藏污纳垢,脏得很。”

梅长苏闻言略略点头,又皱起了眉。萧景琰见状,不禁微微向前倾身,问道:“阿苏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十一具骸骨,异人占五——过多了些。”梅长苏执起瓷壶给两人添了一道水,接着道,“譬如北燕,翼族血统也不过百之有三,且多是些发色瞳色相异等微小差别,能背后生翅者少而又少,而那枯井之中便有一具翼根骨十分明显者。”他想了想,面上露出一丝嘲意,“想来这帝都浑水深不可测,所以那势力通天者便能收揽天下奇珍异人以供权贵享乐。”

萧景琰咀嚼着“势力通天”这词背后的含义,笑容便冷了些。“将士们在边关浴血沙场,才换得他们这帮人安坐帝都纵情享乐,勾心斗角。”他说道,“大约滑族祸乱过去得太久,他们便忘了如何居安思危,亦忘了异人可怕。有时我也奇怪,那些异族时时不忘作乱复国,恢复他们所谓的昔日荣光,怎么我们便从来不曾如此励精图治,时时鞭策自己,只稍微得些安宁便肆意妄为至此?”

他说着,手已慢慢攥紧。梅长苏心疼那几乎要被捏碎的薄胎天青瓷盏,忙轻轻在对方手背拍了一记。萧景琰愣了愣,终于明白先放下手中茶盏,耳尖却是红了一些。

他本就是哨兵,五感灵敏,这须臾接触自是清晰异常。手背上还留着些许凉意,却是直透入骨,直直朝他心里扑去。萧景琰立刻调动起心神压住心中异样,只耳朵上的血色却并非他能随意遮掩,于是略有些心虚地去觑对面的人,却是有些担心对方又恼了他的神飞天外。

梅长苏自然不会去关注对方的耳朵,只是笑眯眯看着面前的人,语气微微上扬:“那是因为人族有幸,得了景琰你啊——靖王殿下。”

瞧着对方笑得眯起的眼睛,萧景琰忽然觉得有些口渴,于是重新拿过杯子将目光放在上面,讷讷道:“这可并不好笑。”

“我却也并非玩笑。”梅长苏忽地收起笑意,认真道,“有你奋战边疆,保得大梁国境平安,自然便让人们以为安宁日子理所应当,生出许多懒怠之心了。只是——”他说着,面上又回了些笑意,轻轻摇摇头,“也罢。就算异族死灰复燃,我信你能守得这江山清明。”

这话就这样被平淡地说出来,仿佛他不过是谈论一卷史书般淡然从容。

“这么说来——你何时不信我?”饶是极其满心愉悦,萧景琰依旧挑起眉毛问道。其实,他并不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往事不必追究,他只想把握住现在,梅长苏在他身畔的时刻。

然而梅长苏竟似真的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忽地翘起嘴角,看着萧景琰轻声道:“这廿九载——从未不信。”

萧景琰看着对方,忽然很想握住面前之人的手,或者——拥他入怀,叫他在自己耳边将这份信任一遍一遍地重复来听。

这想法在脑海里飞快地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牢牢地占据了他心中每一丝空隙,然后又在几息之间归于平静。

看着对方微扬的嘴角,他只觉得对方永远淡定从容的表情下偶尔露出的这些许轻快是那么地难得,他不愿用别的情绪去打扰面前的人所展露出的这片刻放松。

这只会在他面前展露的真实的感情。

不急。他心想,只是未到时候。

 

冬至越来越近,天气也一日日更冷了。百姓们忙碌地准备着过年所需一应吃食用具,苏宅自然也不例外。

吉婶原就做熟了这些琐碎工作。大至三牲六畜,小至瓜果蔬菜,全部安排得井井有条。冬至这日,她早早便起来包了三大屉扁食,苏宅中每个人都被她抓住塞了一大碗——就连身轻如燕的飞流都没能逃过。

梅长苏自然也得了一碗。拗不过吉婶如此深切关怀,他十分配合地吃了个干净——这下便是晏大夫都啧啧惊叹,仿佛能吃得饭是什么天大好事一般,连梅长苏对着药汁苦起脸都极大度地没有出言训斥。

 黎刚自然是又在心里真诚地为远在天边的琅琊阁少阁主烧了三炷香。之前他们来到金陵时不算太冷,又因着客居侯府只一个飞流相陪,自家宗主吃药便总是马马虎虎。幸而如今有了自己的一方院子,晏大夫得以日日“看管”着,宗主吃药终于变得规矩起来。

眼见着自家宗主脸上终于多了血色,黎刚几乎要热泪盈眶。离开江左盟的时候多少兄弟没捞上这一次陪宗主出行,一个个到他这里咬着牙红着眼地要他好好护着大家的宗主,他自觉肩上的重任也是顶了天的高。若是回头只能带回去个病怏怏的宗主,那他以后也不用在江左盟混了。

是以,他对晏大夫格外尊敬——能护得宗主性命的都是他的恩人!

是以,他对那个总是入夜而来的不速之客十分地不满——阻碍宗主好好休息的都是他的仇人!

 

萧景琰自然不知这短时间里他已然在苏宅竖了两个敌人。白日里,工匠们在苏宅慢慢地修葺着池塘曲桥与一应楼阁,而暗地里,早有他的心腹之人打通了一处密道连接靖王府与苏宅。虽说翻墙对他来说并非难事,但是如今这样进入苏宅的方式他却极喜。

他拉动细绳,便有相连的小铃响起声音来。片刻后,面前的墙壁忽地退向一边,那熟悉的瘦削身影便落进他的眼中。

“你来了。”梅长苏只这样道,并不疏远地唤他靖王殿下,却也……并不亲密地唤他景琰。

“叨扰了。”萧景琰颔首,并不多言,迈步入了屋中合上了地道墙面。

一室温暖,对于萧景琰来说甚至有些过于热了。梅长苏重新回到案几旁坐下,伸出手在一旁的火炉旁烤了烤手。

萧景琰也坐了,看着对方的动作,忽然开口问道:“怎不用一个手炉?”

“哪就那样冷了。”梅长苏笑了笑,“炭盆就够了。”说着似是想到什么,“景琰的屋中,便是连炭盆都没有的,不也是照常住着么。”

萧景琰立时便记起数日前梅长苏曾去靖王府的情形了。他从不用主动用炭炉或冰盆之类暖冬消暑的物件,只府中管事按例择日摆上罢了。想着那日对方因室中寒冷而白了三分的脸色,他攥了攥手指,涩然开口:“阿苏,是我思虑不周——”

“是我身体不好,并非景琰之过。”梅长苏却极快截了萧景琰的话语,“只不过,我确实有些羡慕你。”

这话语极是真诚,末尾还带了一丝轻扬的笑意。一点也不似梅长苏在人前所表现出的那种冷静谋算。萧景琰愣了愣,内心却终究因着那话语中的笑意而松快许多。

“不过,飞流的武功之高却令我惊喜。”萧景琰循着对方的话说道,“我那几个副将也颇有武艺,便开始日日打探何时能再与飞流过招。”

梅长苏便想起那一日演武场上的风波来。萧景琰手下大将戚猛十分不信飞流一个小小少年能与大梁一流高手掌镜使夏冬武功难分高低,颇为气盛地要求比试,然而却在不敌之下利用大刀中的机关射出暗器袭向自己。

“事实上,戚将军那招‘围魏救赵’倒也不错。”梅长苏蜷了蜷手指说道,“若是临阵杀敌之时,这便是一手奇招。就算不能于乱军中精准斩杀匪首,也至少可以灭除一个威胁保得一次性命。飞流乃江湖中人,行走江湖自然需要高强的武功,方可多些胜算。而对于一个领兵打仗的将领,武艺达到一定境界足以防身杀敌之后,便不再那么重要了。所以戚将军的武功不如飞流,倒也无可厚非。只他能想到暗藏一手,却也算是聪明。”

萧景琰不语。戚猛那道暗器险险擦着梅长苏鬓发而过。众人目光皆集中其上,后又被梅长苏淡然的姿态镇住,便没有看到那一瞬他的脸色何其难看。

若不是军规严格,言明以下犯上者刑最高不过五十军棍,他真不能保证自己想下达怎样的责罚。是以现在,就算梅长苏忽地替戚猛说起好话来,他却也不想言语更多。

“只不过,奇招之所以是奇招,便得诡谲叵测,出人意料。戚将军如此轻易使出,一则示其对此招甚为自信,二则示其对我多有轻视,三则示其心燥气浮。”梅长苏抬头,看向萧景琰继续道,“自信则易自负,轻视则易怠误,心燥则易为敌军诡计所扰,不能正确判断战场局势,甚至落入敌军陷阱。”

这于一个带兵的将领来说却是致命的评价了。

“景琰,我知你那日是动了真怒——但是,却是因为我吧?”梅长苏继续道,“我虽不是向卿,但是……想来你的哨兵本能却还是要护我——这一点我明白,也十分感激。但是你需明白,你的怒火不可以无名而出。你确实可以因为一条以下犯上来治他——戚将军所为也实当得这罚,但是御下之道,令其知罪,其知何罪,其知何以去罪。戚将军想来虽说知罪,也略知何罪,恐怕却并不能十分明白如何改正以不再犯这错,还需要景琰与其坦白说明。”

萧景琰沉默片刻,竟是轻轻笑了出来。“阿苏,”他唤道,“我似乎迷糊了——你究竟是在斥责戚猛,还是在帮他?”

“自然是在帮你。”梅长苏道,“你这军纪——该管管了。”

他说着,微微皱起了眉。“堂堂靖王,哨兵之首。”他道,“真不该犯这样的错。”

只是这话语里却并非冷淡指责,倒颇有些笑意。

像是小时候,他们约着去钓鱼,一个下午只得了一尾小得不能再小的鱼儿,身旁的伙伴也是这样的语调笑着道:“堂堂皇子,气势忒足——却连条鱼儿也捉不到。”

“你的优势便是手握军权,因此定要好好治理自己这一片地界。”梅长苏继续道,“将若刚愎自用,则易错识局势;将若贪功冒进,则易落入敌圈,将若——”

他的声音忽然哑了下去。一双眼睛原本看着对方面孔,此刻却倏地朝一处看去。

炭盆里,银缕炭安静地燃着,红彤彤地散发出热意。而在那暖意之上,梅长苏的手正被另一双手握在手心。

萧景琰的心重重地锤着,但那只是让他握紧了手。手心里,那双苍白瘦削的手僵着,似乎被炭盆烤得极热了,但是他握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了那手指自骨头漫出的冷意。

真想永远握着这双手啊。

萧景琰心想。

然而梅长苏的心里却是一片空白。

所有那些计谋,那些思量仿佛一瞬间都离他远去,他仿佛被一团密不透风的浓雾完全包围,只有手指感觉到如火一般的温度。

温暖,却不灼人。让他下意识地不想挣开。

然而似乎只是一瞬间,那温度便离开了。

于是整个世界又回到了梅长苏身边。那些百转千回的思虑,那些错综复杂的形势,一齐涌回他的脑海中。

炭盆的另一面,萧景琰正将手放回膝上。“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他低声说。

梅长苏愣了许久,才回道:“一直是这样的。”

萧景琰抬起头看向他,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些梅长苏辨不出的情绪。“便用手炉吧,太凉不好。”他说。

麒麟公子张了张嘴,却是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说起来,十日后宫里设宴说是赏梅。”萧景琰并不想过多地纠缠刚刚的举动,将话题转开了,“王卿公子及亲眷皆在邀请之列,你那好友言豫津与萧景睿也要赴宴。”

梅长苏默默听着,却见对方没了下文,于是斟酌着开口:“景琰可是觉得这赏梅宴有何不妥?近日庆国公侵地案渐入尾声,兰园女尸案也只剩些余波。太子与誉王此时当以收拢余部韬光养晦为要务,应当不会强生事端。不过,或许未尝不会——”

“你也接了帖子,对不对?”萧景琰兀地打断他,“三日后的宫宴,你也是要去的——是穆王府下的帖邀你同去,对不对?”

梅长苏怔了一下,却也并不否认。只看向对方:“景琰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并不觉得——”萧景琰说了半句,又开口道,“我只是——”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道,“若是你的好友相邀,倒也平常。只那穆王府中人……我以为似乎与苏先生的关系没有那么深厚。”

是有关系的——这个萧景琰明白。

且不说年少时青梅竹马的关系,便只说现在,阿苏不是月前才解了霓凰招婿之困?外面看来,是霓凰自己言福薄难承天恩,一场比武招亲竟没觅得良婿。但是身处这朝堂之中的人何尝看不出一点游蛟不入笼的意思?更何况那险些得胜的蛮子差点大大地折辱云南穆府的脸面——单看那穆小王爷时不时便来苏宅造访便知阿苏与那边关系匪浅。

他能明白这是阿苏在筹谋助力,但是——霓凰可是哨兵啊。

纵使他在心中憋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他可以在战场上细细思量慢慢布局,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做不到暗埋心中不动声色。

梅长苏默了会儿,面上却似乎什么表情也没有——而这让萧景琰惴惴起来。

他是不是——说话太重了?

那句苏先生,他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他只希望点出来如今梅长苏的身份与曾经却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想想看,阿苏筹谋了十二年才回来,这种事情他怎会忘记?倒是自己显得浮躁了。

“阿苏,我不该说这些。”思及此,萧景琰立刻再次开口,“我不该疑你——你受了那么多苦还要回到这个地方,你比我更明白你在做什么。我不该用这些无聊的思量去扰你——是我鲁莽了。”

“景琰——”梅长苏大受触动,不禁开口道。

“阿苏,你知我就是这样性子。要我学得那些虚与委蛇,那些阴沉心机——我学不了。况且,你是——”他本想说向卿,但又恐怕令对方伤情,便刹住口另说道,“你于我有十数年同袍之谊,我待你自是珍之重之,却不免关心则乱。你我所谋之事乃通天之难,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所以,我希望与你坦诚相见。”

梅长苏惊讶地看着对方,拢回袖中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攥紧了。

他本应在萧景琰询问到豫津与景睿的时候就察觉到对方话中暗含的意思的,但是——但是,他竟没听出来。

想想看,每当他与萧景琰在一起时,他为他分析朝堂局势,与他一同读史论策。那不需要他的机巧善变,不需要他的九曲心思,只是如朋友一般相处,竟让他渐渐松了一分心神。

让他——变笨了?

这个想法一出,梅长苏悚然一惊。

尚是半年前,他还在江左盟内一遍一遍地用沙盘算策模拟自己的布局,尽力在入都城前争取到更多的先机。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是孤身一人前来,事了后孤身一人赴死。

然而萧景琰却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坚定地站在他身旁。

虽说他最终的目的也确实是接近萧景琰,然后同他共图谋那最高权力,但是如今,他再也无法安心地做他计划中的心机叵测而冷面寒手的谋士了。

他忽地生出了许多与萧景琰相认的悔意。

 

 

———————— TBC ————————

作者说:之所以比原定消失时间长了那么多是因为我回家之后遇到了一些事,前段时间刚刚处理好。幸好最终还是处理好了,不然或许这篇文就要永远停留在景琰哨兵和阿苏向卿刚刚袒露一丝心扉的地方了——那我可真是罪过罪过。

不过幸好这段时间逐步把大纲完善了,相信后面不会再有类似的断更,希望这个暑假我能将他更完,算是全了我一个让景琰和阿苏happy ending的心愿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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