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剑入鞘-12【靖苏】(哨向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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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宫宴


之后十数日,萧景琰再未踏足苏宅。

他极忙。军纪整顿自然是重中之重。在都城之中不如边疆军营方便,但靖王府的演练场也足以打磨他这些属下。每一日从卯时便开始,除开午饭与晚饭几乎要练上六七个时辰。列战英几个本以为前段时间自家将军忽然变得温和许多乃是他们苦尽甘来的征兆,各个都在感激那令靖王殿下转变的人,却不料只一个转眼,靖王殿下身上的寒冷刚硬就翻了倍地冒出来。

不好打听到底是什么让自家将军变成这样,但是大家都暗暗恨上了那始作俑者。

很多年以后,当列战英无意中知晓了当年一二事,终于明白那时令他及众兄弟感激或暗恨的竟是同一人,心情极为复杂微妙。

只不过当下,心情微妙的却是萧景琰。他确实极忙,但若说真的忙到一丁点时间都无法拨出去见梅长苏,他却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出口。

每当想起那个瘦削苍白的身影,萧景琰总觉得心口紧绷绷得让他呼吸一滞。

他心中有异,不能待阿苏如旧时——而关于这一点,他还需要仔细考虑。

便如同战场,每每布局,需要收集一切可能的情报,胸怀大势而着眼小节,持重冷静后方能出手制敌。只不过,此刻他并不是在打一场战争,阿苏也不是敌人。

但却只让他更踌躇难定。

短时想不通,他便更不想去见那人,总不想一时情急又说出什么言语来。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护得阿苏安全,决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伤他的人。

于是,他只日日发狠地操练府中兵丁。同时竟也对那赏梅宴有了一丝期待。

毕竟那时,他便能与他光明正大地见面了。


宫宴总是很好的。云香鬓影,美酒佳肴,殿中还置了数十个高大的素色瓷瓶以插入梅花。热气一熏,便满室暗香浮动。太子与誉王似乎已经忘记前段时间二人在朝堂上是如何地针锋相对,此刻一人一句地汇报各地送上来的吉兆异象折子,将歌功颂德的马屁拍得行云流水而不落俗套。如此便是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乐场景,宴会的气氛便时时热烈松快。

席间,皇帝还吩咐将一道菜送到穆小王爷桌前,直言其父尽忠职守,为国捐躯之大义气节感天动地,又赐下金银珠宝无数,殷殷关切了几句穆青的武功习练,言语间颇多关切。

一句未提云南穆府十年来真正的掌权者穆霓凰。

萧景琰执着酒杯,默默思考了片刻,却也明白这并非好兆头。不禁联想起宴会开始前他听在耳朵里的一番话语。


“宫中宴会之时最是人员纷乱且事务繁杂的,还望郡主时时注意。若贸然有人邀请,郡主还请能推则推——若郡主执意前往,但请务必注意入口之物。”

“苏先生的提醒,本应遵照。只是苏先生是否从何处得知有人欲对我不利?”


萧景琰本就离得远,只是靠着哨兵的灵敏听觉从风中捕捉到远处二人的只言片语。而再往后的便被穆青那愣头小子打断了,一时间满耳只有那愣头青的豪爽笑声与促狭言语,刺得萧景琰耳朵生疼。

所以,这才是阿苏随着霓凰进宫赴宴的原因——防备某些可能出现的阴谋?

但是,那毕竟是执掌十万铁骑的云南穆府。纵使霓凰郡主今次并未觅得佳婿,也断不至于令皇帝的忌惮之心即刻涨到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萧景琰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试图用梅长苏与他论史谈策时的思路来捋清这件事。

况且,皇帝刚刚一番关切之情,应不至于即刻忽然翻脸。

萧景琰心中思绪繁复,就这样一直到宴会过半。皇帝连赞今次宴会大善,离去时面上仍旧带着笑意。殿中诸人自然山呼万岁,一时将宴会推向另一个高峰。萧景琰只沉浸在思索之中,一时几乎忘记宴会进行至何处。他忽然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朝着心中所思的方向看去,却见到霓凰的位置上已经空了,而坐在其后角落的梅长苏正向他看来。

他猛地攥紧手中酒杯,正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他在对方面上看到一闪而过的痛色,紧接着便看到对方倾身过去与穆青说了什么,两人便悄悄离开。萧景琰当下心中大惊,也顾不得宴会结束便匆匆离席。待出了大殿,迎面吹来的寒风更让他心中沉沉。他屏息散开自己的心神,绕过觥筹交错与歌舞琴瑟的嘈杂,仔细寻着心中挂念之人一路匆匆赶去。走下长长的阶梯,又拐过两个走廊,他终于听清楚了那人的声音——同时看到了那两个挨得极近的身影。

萧景琰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几步过去便要去抓梅长苏的手。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梅长苏竟在宽大的袖子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攥着,似乎在微微发抖。

“穆小王爷,我信你可以做到。”梅长苏眉头紧皱,语气虽依旧镇定,但是萧景琰仍然从那当中捉到一丝颤抖。而一旁穆青的脸色真的是铁青一片,连和萧景琰见礼都顾不得,只一阵风地快速离开了。

“景琰,霓凰离席已有一刻,我只听得是后宫某位娘娘请走了她欲赏花一叙。”梅长苏并未看向他,只是快速说着,“正阳宫与昭仁宫都在谋划收服一支军中势力。后宫计谋……纵使哨兵五感灵敏,却有药石可无色无味,瞒天过海……欲困霓凰于金陵,除非……”说道最后,梅长苏已然脸色煞白,然而那苍白中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阿苏,你可还好?”萧景琰引着几乎倚在自己身上的人向旁边一步,正要再多问一些,忽然觉得一股怪异的热流直直冲进自己脑海之中,立时让他口干舌燥,却又莫名生出许多愤怒。

这不是他的真实情感——这是同类的激烈情绪波动在他脑海中牵连起的波动。而在这皇宫之中能算得上他的同类的,除了霓凰还有谁?

那一股热流汹涌得不似寻常,便是萧景琰也用了些力气才将之死死压制在脑海中角落里不让其控制自己的行为,加上那随之而来的愤怒——他几乎可以确定霓凰此刻处境不妙。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人,心中想到的却是——为何阿苏能那么敏锐地察觉到已然深处后宫之中的霓凰的异动?

梅长苏脸上的潮红已然加深了几分。他终于抬头,眼中一片湿润。“景琰感觉到了?霓凰怕是不好——”梅长苏说着,声音中带了喘息,那声音听在萧景琰耳中不啻晴天霹雳一般。“我时刻留心,刚刚一有异样便感觉到了……景琰,你与霓凰同为哨兵,定不难寻到霓凰,穆青他尚未……景琰,你快去。”

最后一句话已满是急迫。萧景琰按压下寻找落难同类的急切,另一只手握住了梅长苏的胳膊。“阿苏,你好不好?”

“我无事。”梅长苏朝一旁挪了一步,“只是需要些时间养神……霓凰纵使受困,凭借着哨兵之力应不至被奸人近身。景琰,”他看向萧景琰,坚定道,“快去。”

萧景琰沉默了一瞬,然后猛地松开手,大步离开。

失去了倚靠,梅长苏一个跄踉差点跌倒,但是他及时寻到了廊中木柱支撑自己。他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那急速离去的动作似乎是毫不留意自己一般。

但是——

一息之间,身后脚步声匆匆。

“苏兄!你怎在这偏僻地方?叫我和景睿好找!”言侯世子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地轻快悦耳,片刻后言豫津便已到了自己面前。

梅长苏掩盖住面上的表情,微微颔首道:“殿中太热,苏某有些惦念这廊下清风了。”

“哈!我就说苏兄定是出来透气——景睿你还非说恐怕苏兄有事,你看看,分明是咱们打扰了这一片明月清风的意境啦。”言豫津大笑,“苏兄可想去打马球?顺便可看看我那马儿踏月——保管苏兄你都觉得是匹举世无双的好马!”

指甲已经将手掌掐出了深深的印子,这才令梅长苏换得脑海中的清明。言豫津的话已经从马球一路飞到了妙音坊新排的舞曲,而一旁的萧景睿虽然是照旧拆着好友的台,但是仍然将一二关切目光投向梅长苏。

梅长苏拜谢了二人的好意,又轻咳了几声,言及出来大半日,已然到了吃药的时辰,只得同两位好友依依拜别,又约了另外时日去听曲烹茶,这才缓缓离开。


而另一边,越贵妃与太子看着一路闯进昭仁宫的人,只觉得一股沉重的魄力压迫在他们的身上,几乎让他们双腿一软跪将下去。

那人几乎没怎么出手,而巡守侍卫便已经歪七倒八地摔在地上。原本只勉力苦苦支撑的霓凰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间竟似乎又爆发出一股力量,一把推开拉扯着他的宫女,冲进了庭院之中。

庭院瞬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兵丁牢牢围起来。这一出凤凰落梧枝的戏码越贵妃与太子谋划了许久,为了确保那穆府铁骑尽入囊中,他们做了许多准备。他们甚至考虑过霓凰身负哨兵之力,一杯情丝绕或许不能完全卸除她的力量而布置了这许多士兵。然而现在,被闪着寒光的箭矢瞄准,被锋利的长矛封住所有生路的二人站在庭院中央,却似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镇定。

萧景琰淡淡地巡视了一圈,看着那些手握利器,数十倍人数于自己的士兵们脸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闭眼又挣开之间,猛地将自身压抑的气息释放出去。

咣当一声,竟是有人失手掉落了自己的长矛。而这也成了一个信号,开启了一场单方面的哨兵对普通兵卒的绞杀。

等到姗姗来迟的誉王带着一百精兵破开昭仁宫紧闭的大门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地呻吟哀嚎而神智皆乱的巡侍,以及台阶上面色惨白如纸的越贵妃与太子。

瞧见太子如此神态,自然是让誉王心中痛快不已。但是——他只飞快地看了一眼揽着霓凰站立在院中的萧景琰,心中陡然升起一丝隐秘的杀意。

曾经皇室中有过一个哨兵,还不是葬身塞外黄沙……

萧景琰的目光陡然射过来,犀利如一柄开锋的匕首。誉王心中一凛,飞快地将那一丝微弱杀意驱散——这边是哨兵那可怕的感知力量么……

面上,正换了最最妥帖的急切关心:“七弟,你可有受伤?霓凰郡主可还好?”

心中,已冒出几许缥缈念头:哨兵,不过是比常人……略强而已,并非不可战胜!既然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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